中国的传统绘画最注重的是山水画，因为中国人的自然观和艺术思想在山水画中表现得最为突出。传统的绘画如果谈境界，大都是指山水画。传统人物画大都为儒道释人物或帝王仕女图像，而且以肖像和群像为主。在传统人物画中，明朝的陈老莲是我最喜欢的画家，他的人物画不但形象和衣纹有个性，重要的是他画的人物大多都是心目中被加工后的形象。道具环境极简单，像戏剧舞台的道具一样需要什么就画什么，没有多余的东西。任伯年的人物虽然大都和环境道具一起画，但表现现实生活人物不多，即使是现实生活人物大多也是肖像。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现在，徐悲鸿、蒋兆和大都是以肖象和群像为主，就是有背景或环境也是晴蜓点水，略加花草树木。我更喜欢周思聪的作品，从她的《矿工图》开始，人物与环境有机地结合了，人物中有环境，环境中有人物。

　　我认为现代人物画的表现与人的生存环境是分不开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城市环境与农村有很大差别，南方和北方也有很大不同。我们在写生中经常是受到环境的感染而产生激情。像云南热带气候与傣族少女、青藏高原与朝拜的藏民、黄河沿岸的黄土高原与陕北汉子，每一个地方的人在自己的生存环境下生活都是极为和谐的。所以，天、地、人的相融乃是绘画要解决的主要问题，这其实就是中国哲学的“天人合一”。事实上，人物画的境界，乃是以“天人合一”为终极目标的。

　　我早期的作品也大都是群像式的表现方式，如《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等作品，《霜月》是我在陕北黄土高原写生时对黄土高原的深切体会。这个地方是在陕北的神木县，地形保持着最原始的地貌特征，开阔、雄伟、神秘、人烟稀少，让人感觉像来到没有生物的外星球，尤其是晚上在高原上行走，月光照得大地很亮。这次写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每次看到一个山峰就去猜想山那边是什么，走到跟前又看到一个山峰，又想去越过，这是一种希望;每次看到山顶上的一道长长的地平线就会有种激动，有种幻想。人生也和爬山那样，前边是未知的，也是这种希望让人一代代生存下去。所以我想以后的作品里会经常出现一道亮亮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