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代人大都进过美院大门,受到的都是相对严格的素描训练。不管是光影素描还是结构素描,都是经过素描和线描的训练才转向水墨画的。所以,免不了会在作品中带有明显的素描影子。从素描向水墨的转换是个艰难的过程。不能把素描与水墨的转换理解为用水墨画素描,这只是改变了工具。我们要利用学到的素描功底来实现水墨的表现力。先改变观察方法,把线先突出和利用起来,然后再从线和面的形体结构去转换水墨表现的语言形式,最后彻底放弃素描。每个人基本上是从这条路走过来的。在素描向水墨转变的过程中,在对线和结构的理解中感悟并提炼概括出语言形式,这就形成了自己的形式语言。这种形式语言再经过提炼,完善明确,就逐渐确立了自己的风格。
素描是从西方引进来的舶来品,与传统的线描有着根本区别。西画重体积,中国画讲平面。传统中国画不讲固定光源,无阴影明暗。我们现在学习的素描,运用的大都是西画的观察方法。传统的中国绘画线描强调精神特性,所以把两个不相同的因素转换合称为自己的绘画风格,这就要求我们首先对水墨画有透彻的了解和技巧上的运用把握、学习引进,然后扬弃你所学的知识,在造型基础上在努力深入水墨语言的精神世界。西方的素描,培养的是一种物理性的逻辑空间,要求对对象画出准确的透视比例、解剖,他们的出发点是“实”;中国水墨与其相反,强调气韵生动,强调空间的自由行,从“心”出发,把物象变心象,以“心”写形,形为意象表现性,因而,其空间观念、造型语言、章法结构都自成体系,有自己的特点。我们学院派面对的最大问题是如何解决将西方素描理念确立的观察方法与表现方法,转换为中国水墨画的观察方法与表现方法。
我在画每张作品是,不管是道具,还是人物形象,首先想办法去掉它的素描因素,然后在努力去找水墨形式,每一个面或线,都尽量使它具有书写性,用花鸟笔法和山水的皴法,改变素描形式。画中的物体看起来还是这个物体,但每一个局部都是用水墨的语言来表现。不去机械模仿,哪怕小块局部也要想办法去寻找墨色或者构成。
在素描与水墨的转换中,明暗和体积是最受困扰和难以改变的地方,我遇到明暗时,首先想到它不是明暗是构成,这样可以放下许多包袱。因为他是构成,就可以大胆用墨来表现西方素描式的水墨画。而且多数把素描改变成水墨只是改变了工具、材料,用毛笔和墨去画素描。也有像黄胄一样把铅笔速写转换为水墨。我们的许多前辈已经把中西绘画进行了相互渗透。尤其是近年来西方绘画各种流派的传入又打开了我们的眼界,吸取西方绘画中的养分已经是不可避免的现象。各种尝试都是为创造新的绘画语言形式打下基础。不要怕失败,要敢于走进未知领域。西方许多绘画大师都把眼光投向了东方,从东方绘画中吸取营养,我们又为什么不可以从西画中吸取营养?我就是先把素描的基本语言形式搬过来,再从中寻找我所要表达的水墨语言,寻找新的路子的。在这个过程中,随着对素描的分析和对水墨更深的理解,逐步丢掉素描的影子,走进自己的水墨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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